拨开荷叶行,寻梦已然成。仙女莲花里,翩翩白鹭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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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页 文章列表 悲伤很正常,哀痛很正常,我们都不该为了真实的情绪感到抱歉。

悲伤很正常,哀痛很正常,我们都不该为了真实的情绪感到抱歉。

白鹭 - 2022-06-22 2205 0 2

    总是表现正向,害怕让人看到脆弱又负面的自己吗?「快乐学」专家海伦‧罗素在新书中以「悲伤」角度开示:唯有学会与悲伤共处,你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不要再为感受而道歉

    

我们势必都会因失去与悲伤而苦恼,当我们需要感到悲伤的时候,也无从避免。痛苦依然是痛苦。而我们可以对别人表现出同理心,同时也为自己培植同理心。

    回顾那段对陌生人露出下体的日子(我称之为「腿开开的那些年」),我发现朋友和熟人几乎每天都因为他们的感受而道歉。有天,我的一个组员来上班时眼睛很肿。

    「妳还好吗?」我问。

    「嗯,」她说,然后,「不好。我阿姨过世了。」

    「噢,节哀顺变!」

    「不,我该道歉。」她按住两只眼睛。「都已经一年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噢!」现在我已经知道哀痛没有期限。但她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「我妈昨天晚上才告诉我。」

    

    「妳妈妈刚刚告诉妳,妳阿姨去世了?」同事点头。

    「哇。妳和这个阿姨很亲吗?」

    「呃―」同事迟疑。「―我们已经快要一年没讲过话了。」

    「是喔。不对。」这样也很合理。「我真的很遗憾―」

    「不、不,没关系。我该道歉。对不起,我太情绪化……」

    什么?有人死了耶!而且没人告诉妳?妳竟然还道歉?这个世界到底多疯狂,我们竟然必须为死亡道歉?

    另一位同事告诉我,她的男友被诊断出罹患癌症。我让她回家陪他。

    「谢谢,」她对我说,然后,「对不起!」

    妳为什么道歉?因为妳男朋友得癌症?还是因为今天不能上班?随便啦,总之不要再道歉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英文中的Sorry(对不起)这个词,从盎格鲁萨克逊时代便以不同的形式存在。古英文中Sarig是形容词,代表「哀伤的」;因此这是一种状态―甚至一种情绪―而不是单纯道歉。Sorry在传统的使用上,可以表达对生存焦虑的理解、人生在世难以避免的痛苦,以及生存的极端徒劳。但现在,这个词却用来表达因为悲伤而感到懊恼,而不是悲伤本身。

    在大部分的文化里,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需要说对不起。然而,YouGov网站所做的问卷调查发现,英国人平均一天会说八次「对不起」―一年两千九百二十次,一生二十三万三千六百次。亨利‧希金斯是《对不起!英国人与他们的礼貌》(Sorry! The English and Their Manners)这本书的作者,因此我联络他,我想知道他如何看待因为感到悲伤而道歉,以及因为情绪而感到羞耻。他思考了一下。「我认为英国人有悲伤不耐症,」他说,「大家不知道如何应付。」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呢?

    他做个深呼吸,举了一个他亲身经历的例子作为说明。9年前,希金斯的母亲过世,他告诉我,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「深刻哀痛」。

    「我逐渐察觉到很多人不知道该说什么、做什么。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,也担心会做出社会无法接受的事。」有些人会用上「哀悼套路」,他们会说「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,尽管开口!」希金斯说:「那个时候我没有亟需帮忙的地方,所以就没有开口,但是后来我失去了心爱的工作,又有人说同样的话。这次我决定真的开口求助,结果他们吓坏了,好像我竟然傻到把客套话当真。」也就是说,我们承诺要帮忙,只是出于礼貌,而不是出于真心与关怀。当别人说「真是抱歉,请节哀顺变」,其实那句抱歉暗藏着「拜托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」。因为悲伤很尴尬。甚至「羞耻」。

    作家朱利安‧拔恩斯(Julian Barnes)痛失文学经纪人妻子派蒂‧卡法纳(Pat Kavanagh),他在《生命的测量》(Levels of Life)一书中描写丧妻之痛。他说每当在谈话时提到她,朋友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:「生怕触碰她的名字,他们有如三次否认主的彼德,这让我对他们的观感变得很差。」

    希金斯丧母之后,他的英国朋友也做出类似的回应,他所听到最诚挚的回应来自于「不是英国人」的朋友。「例如说,一位来自葡萄牙的熟人说了真的很暖心的话,而我和他其实没有很亲近。」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这给你怎样的感觉?

    「很怪,」他承认,「但不会不自在。这种感觉非常人性,而且相当惊奇―因为我们很不擅长面对悲伤。大致上来说,表露出任何情绪都会让我们觉得不自在。我们不喜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。以板球为例……」

    我没想到会扯上板球,不过,好吧。

    「小时候,板球队的教练经常耳提面命:『不要让人看出你很痛。』」

    我心想:哇赛,乡下人真勇。不过希金斯解释,他们不是什么乡下小朋友玩玩而已―希金斯是伊顿公学的校队选手。尽管如此,这句话传达的意义很清晰:不要示弱。

    「这样的想法会渗透到生活的其他部分,」他说,「认为示弱就是在心理上自毁长城,给对手可趁之机。」英国是体育大国,因此他相信,可能有很高比例的人从小听这种规则长大:「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会造成不利,我们从小就被灌输这种概念。」尤其不能表现出悲伤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将悲伤视为丢人的负担,感觉格外残忍,因为悲伤来临时,正是我们最需要支持的时候。悲伤很正常。哀痛很正常。我们不该为自己的情绪道歉。

    「当发生悲伤的事,我们会在自己身上施加压力,努力假装一切都很好,继续正常过日子。」玛丽娜‧佛格表示,她是「孕妈咪课程」(The Bump Class)的产前导师,也是「爸妈乎」(The Parent Hood)频道的播客主。「问题是,都已经发生了非常悲伤的事,生活怎么可能照常继续?我们应该要能够谈论悲伤的事,而且不必觉得需要道歉。」玛丽娜和她的丈夫,播客主兼冒险家班‧佛格(Ben Fogle)在二〇一四年遭遇重大悲剧,他们的儿子威廉死产。当医院的人员告诉她孩子已经死了,她受到极大的打击。「感觉很不真实。我将他抱在怀中,只感觉……心中麻木。到了第三天我才终于哭出来,我大哭,仿佛伤心欲绝―事实上也是。」

    接下来的几天、几个星期,佛格发现她不只必须度过哀痛,还得告诉别人发生了什么事,并承受他们的反应。「我记得有个认识的女人问我孩子出生了没。我告诉她:『没有,孩子死产。』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她立刻脸色发白,我还得帮忙扶她,然后我道歉。我的宝宝死掉了,我却因为一大早就害她难过而道歉―为了害她『不舒服』而道歉。简直荒谬透顶!」她所感受到的那种奇怪、异常的羞耻,我们很多人在经历哀痛或深度悲伤时也都会有。丧子之后没过多久,玛丽娜进入「找事忙模式」,她回去上班,继续和姐姐琪雅拉‧杭特医生(Dr. Chiara Hunt)一起经营产前课程。

    「我不认识其他失去孩子的人。我认识的人也从来不谈论死亡―就算谈了,也会道歉。仿佛谈论让人难过的事犯了大忌。仿佛说出来会变得更糟糕。但说出来并不会变得更糟―因为最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。就算不说,我也『不可能』不一直想这件事,我永远不会『忘记』威廉死掉了。因此,谈论这件事并不会让我『想起』他死了。这件事永远在我心上。谈论失去孩子的痛对我只有帮助。」在心理治疗师茱莉雅‧山谬的帮助下,玛丽娜接受哀痛咨商,她学会如何主动说出这件事,并且不再道歉。「我学到,虽然别人会因为发生的事而感到不自在,但我没有责任要照顾他们的情绪─也不必为了我的悲伤说『对不起』。」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我认为大家都应该改变观念。当然,失去、痛苦、悲伤也有程度的区别。但我们势必都会因失去与悲伤而苦恼,当我们需要感到悲伤的时候,也无从避免。痛苦依然是痛苦。而我们可以对别人表现出同理心,同时也为自己培植同理心。「这样并不会让我们的悲伤变得虚假。」儿童与青少年心理治疗师珍恩‧埃尔佛表示。「我们不该因为感到悲伤而羞耻。」

    在家庭中,通常会有「哀痛的阶级」,决定谁可以优先感到哀痛,而谁又必须「转移」哀痛。但已故心理学家、柏克莱学者哈维‧佩斯金(Harvey Peskin)断言,尽管这种「阶级」很常见,但不应该存在,因为「哀悼的权利」是最基本的人类权利。没有必要宣示自己的悲伤有多真实―因为悲伤并不缺货,当悲伤上门时,我们都会感受到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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